提到仙人,康元帝面色稍霁,“果真?”

    傅思紧紧咬牙:“儿臣不敢有所欺瞒。”

    “既如此,朕就拭目以待了。”康元帝将幼子放下,大手拍在傅思肩膀,“思儿可不要让朕失望。”说罢,康元帝登上归雁阁,淑妃瞪了傅思一眼,带着傅恩紧随其后也上楼就坐。

    席面早已安排妥当,康元帝居上位,下座男女分席。左席按长幼依次落座,头一个是傅思,其次是傅忆,再次是傅悉……最后是傅恩;皇帝没有中宫皇后,右席就是贵妃为首,然后是淑妃贤妃和带着孩子的文安公主……

    编钟箜篌奏乐,家宴开始,诸妃嫔并皇子公主举杯向皇帝敬酒,挨个说了吉利话,皇帝龙颜大悦,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朕即位将近二十年,宇内升平,家门和睦,实是上天眷顾,祖先庇佑。”

    众人都恭敬称是。

    说到上天庇佑,康元帝自然点到傅思名字:“思儿前日进献的地动仪,提早预警了陈州地动,我大楚才得以抢在吴国之前,安抚百姓赈济灾区,保住了边境战马粮草安稳,实在是大功一件。朕思来想去,应当赏赐。四喜,传旨中书门下,封大皇子傅思为安王,食邑三千户。”

    傅思出列,谦让推辞,“都是父皇仁德,感天动地,所以天佑我大楚!儿臣不敢居功,更不敢领赏。”

    康元帝笑道:“思儿不要过谦,朕几个皇子中唯有你过于恭顺。有功便该赏,你接旨就是。”

    傅思便不再推脱,叩头谢恩。

    接着康元帝又点到傅忆,“忆儿代朕赶赴陈州,舟车劳顿,辛苦了。”

    傅忆回话之前还是咳嗽一声,不知是不是刚刚喝了酒的缘故,病态的面容多了几分血色,“儿臣身为人子人臣,能为君父略尽绵薄之力已是大幸,并不觉得辛苦。”

    康元帝点头,一高兴又封傅忆为信王,食邑还是三千户。

    前头两个都封了王,傅悉心头狂喜,接着就该轮到他了吧,三千户可不是个小数目!安和信都是好封号,父皇会赐他什么封号呢?傅悉挺直腰背准备受封,左等右等也没听见自己名字。康元帝问了傅忆陈州灾情之后,便闲话起家常来,打趣地问文安和小子衿要寿礼,笑了一通也没有再往下封赏的意思。

    奇了怪了!难不成真是变了天了?老大老二,一个是煞星,一个是病秧子,竟同时走了狗屎运,抖擞起来了,这怎么了得?傅悉看向对面,贵妃脸色同样难看。

    在场众人,除了傅思,都将自己准备的贺礼报告皇帝知晓,傅忆呈上一幅字:“儿臣此次前往陈州,见即使在边疆,百姓同样是深沐天恩,日夜感激父皇的恩德。此次地动,全赖父皇仁爱,不仅开仓放银放粮,更免了陈州半年的赋税,君恩深重,百姓无以为报,陈州百位百岁老人合写了这封百寿图,进献陛下。”

    “哦?快拿给朕看看!”康元帝让四喜赶快拿过来,展开一看,或遒劲或沉稳的寿字用多种字体写出,大大小小整整一百个,仿佛神奇的咒语,带着长命百岁的法力,“好啊!好好好!这便是我儿的寿礼么?朕心甚喜!”

    皇帝说“我儿”,这是极亲近的称呼。傅思看向傅忆,这个只比他小一个月的二弟孤身一人,没有母家支持也能安然长大不是没有道理的。百寿图,长寿的祝福,这对于一个拥有无上权力的皇帝来说,是多么贴心合意。

    傅忆却说:“天下百姓都是父皇的子民,这是百姓献给陛下的寿礼,儿臣不敢贪功。儿臣的贺礼是——”傅忆轻轻击掌,一队戴着面具的舞者来到席间,“这是陈州最佳的舞队,专舞大面,尤擅《入阵曲》,请父皇观赏。”

    席间的奏乐转为激昂,舞者手脚大开大合,动作勇猛狂放,后宫妃嫔都不大能欣赏这般舞蹈,小子衿还被这阵仗吓得哭起来,文安只好离场去哄孩子。贤妃听了一阵觉得头痛,也提前退席。傅悉等未受封的皇子倒是能欣赏舞蹈,此刻却也没心情观赏叫好。

    只有康元帝,全神贯注地欣赏舞蹈,目光追逐着领头的舞者,入阵破阵翻腾纵跃……至乐曲末尾,曲调越发慷慨激昂,到最后一个高亢的节点,戛然而止,舞者伫立,仿佛一将功成万骨枯,得胜的将军立在尸山血海中,破阵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