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愚钝如傅悉,联系前因后果,也觉得这火烧得蹊跷。若非外敌,便是内奸。自然也知道,大战之际,军中出了内奸,是件多么严重的事。

    大敌当前,怀疑军中出了内奸,此事不宜声张。

    守卫粮仓的六十人都是从当地抽调,因此傅思对苏论也有所怀疑,所以只同周墨商量,让他暗中留意军中是否有可疑之人可疑之举。与此同时,联络相邻州府,支援粮草。

    所谓的吴国细作纵火烧了空粮仓,又被抓获的消息在楚国军中传播。吴国一时间弄不清国在玩什么把戏——他们确实派出了细作,也打算袭击粮仓,却并未得手。所以这粮仓是谁烧的?烧的还是空仓?吴国摸不清虚实,权衡以后还是改变了强攻之策,改为派遣精锐小队,轻装埋伏在陈州各路出口,一旦有粮草运输,便加以截杀。

    傅思早有预料,特意派周墨信得过的心腹乔装为运输粮草队伍诱敌,这回真正抓获了吴国细作,当着三军将士处置,瞬间大振士气。

    如此一来,吴国觉得所谓粮草被烧是故布疑阵,不敢再轻举妄动。

    暂时稳住战况,傅思写了奏折送回京城,希望皇帝肃查陈州。康元帝自从明月狼死后,一直染恙,多日不朝,但还是振作精神亲自回复了傅思奏折:主帅务必稳住军心,不日会有钦差前来统筹大局。

    钦差人选,傅思以为会是骁勇善战的徐大将军,或者徐家其他小将军,都不是。不过确实也来了姓徐的——

    信王妃徐鲤女扮男装,跟随钦差信王,来到陈州军中。

    不同于淑妃寿宴上英姿洒脱,也不同于上次在周府柔顺温和,或许是因为边境清苦之故,傅思觉得徐鲤比从前憔悴了许多,眼中完全失去光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状态非常不好。

    虽然将士们不认识徐鲤,不存在动摇军心之说,但她其实不该来的。

    对此,周墨尤其激动,在州牧府前堂接了钦差圣旨,周墨狠狠瞪了傅忆身后的徐鲤一眼,徐鲤不敢直视表兄,低下头。

    宣完“钦差来陈,如朕亲临”的圣旨,尽了君臣的礼数,来到后堂就是一家亲戚。周墨重拍轮椅扶手,“胡闹!沙场边境,是你想来就来的?”

    徐鲤自知理亏,垂着眼沉默不语,傅忆冷笑道:“周表兄这样,尚能担任副帅,王妃是将门之女,身手不逊于父兄,怎么来不得?”

    傅忆目光落在周墨双腿上,丝毫不掩嘲讽。周墨愤然,他成如今这样子,还不是拜他所赐?傅忆虽为皇室,其心却异,周墨至今想起那年,修罗一样的少年杀红了眼的样子,仍心有余悸。

    本就打心底里防备傅忆,如今见他还带着阿鲤来到这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战场,周墨更是大为光火。

    阿鲤可是徐家周家捧在心尖上的宝贝,本来英姿飒爽的好姑娘,婚后时常是恹恹的,丢了魂似的。

    要说傅忆对她好,周墨怎么也不信。妹妹被欺负至此,要不是傅忆是皇家子弟,周墨能把他揍死。

    相看两厌,周墨懒得敷衍,说了几句重话让表妹尽早回京,又不放心傅忆,索性领着她去军营巡查了。苏论也要处理州中日常事务,于是只剩下傅家兄弟三人。

    傅悉知晓自己并非贵妃亲生,是因为傅忆安排的《狸猫换太子》,此事虽未闹开,但傅悉与贵妃母子二人定然是再回不到从前,要他认贤妃,更是不可能。傅悉心底怨恨,老二不声不响其实坏透了。相比起来,老大都显得那么宽厚仁慈。

    “大哥坐镇陈州,又有我尽心协助,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如果徐大将军做钦差,那更是如虎添翼。至于老二做钦差……你也配?”傅悉翻着白眼不屑至极,“上回做钦差,给父皇寻回个短命鬼,这次,又打算用什么讨好父皇?可别又只活几个月,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