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然举目是火海,正在梦中努力朝着火里头走去,他要去把那小孩拽出火海来揍一顿,行走间却忽然闻到一股异香,仿佛有一双手正扯着他的袖子要他后退,像母亲唱着童谣拍在他背上的手,也像楚星渊挠在他掌心的手。

    他再去看,燎原的火海里,那以身引火的少年不见了踪影。

    “师父宣我回去,我以后就要住在无彰观了。景然,我得走了。”

    俞景然听见楚星渊的声音在向他告别,却遍寻不着,急得四处呼喊,那拽着他袖子的手却越来越有力,要把他往火海的反方向拉去。

    世间琉璃火,不烧无情人。

    “星渊!星渊你在何处!跟我回家!”俞景然呼喊着,却从那纠缠着他的大火梦中醒来,睁眼看见又是楚星渊坐在他床前,眼角竟然涌出来些热意。

    楚星渊劳累了又一夜,正闭目养神,被俞景然的叫喊惊醒,急忙起身来探他,正欲唤他,张口却发现喉中干哑,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景……”楚星渊好久不唤他的姓名,此刻拼劲全力却只发出半个音节,眼泪却管不住地往下淌。

    “傻小子,怎么我这几回回回一睁开眼就是你,上赶着给我送终吗?”俞景然看着眼前默默流泪的少年,哪儿还有和他在皇宫对峙的当朝太常卿的威仪?

    征住的楚星渊仍旧说不出话来,只伸手探他脉门,眼见他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方才放下心来,手却还是紧攥着瑞王的腕子。

    俞景然缓过神来,用力吸一吸鼻子,屋里的香味竟和梦中的一样,原来楚星渊调制来助他安神的药误打误撞得解了他无穷尽的梦魇。

    “饿了,鸿云呢?去替我买只鸭子来,还要那一家的。要烤的酥酥脆脆的,筷子一戳皮儿就破的那种!”瑞王喝了楚星渊递上来的茶,胸中那剩余的阴翳也被驱散了,又闹起肚子饿来,非要吃一只鸭子。鸿云高兴地领了他的命令,忘形到几乎是蹦跳着出了门亲自去买。

    瑞王并不是故意要折腾人,只是瞧着围在床前的人和梦里一样苦兮兮的脸十分难受,因此寻了个理由支出去,却不曾想自己玩笑着说出来的话给鸿云吃了好大一剂定心丸,鸿云看着他还能玩笑要吃要喝的支使人的样子,便知道他无大碍,遂放下心来。

    鸿云出去了,屋里就又只剩下一个说不出话来的楚星渊。俞景然越见他这样越要逗他,终于言语间使得这稳重有度的太常卿再一回红了脸。

    那个有头无尾的梦终于醒来,还好他最后把楚星渊叫回来了,就安安稳稳地坐在他床前。

    “我在呢,咱们在家呢。”俞景然不再逗脸红的太常卿。

    楚星渊大喜之中的失语此刻终于好了:“你梦见了什么?我,也在你的梦里吗”

    “何止是在,还在我梦里放火烧我的王府,怎么叫也不肯停下,再晚醒来一步,就把我十几年来积攒的基业都败完了。”俞景然说到气人处,捏着楚星渊的脸掐了一把,又惹来少年国师一顿反抗相博。“这香有用,闻着心安,看来以后再也不会浑睡这劳什子觉了。”

    他故意把话说得轻飘飘的,仿佛他只是睡了那么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一切皆大好了。

    楚星渊得了他这话,便明白自己的香对他是有益处的,又紧着问了他两句梦中的事情,似乎是有了结论。

    巫医阿罗的救急方子,是以毒攻毒,压制蛊力救他出梦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因此对身体也有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