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衣就静静地待在一旁。
“重建仓库”这种事并不是她这种人能干得来的力气活儿,同样的,与她坐在一起的还有家奴珠儿与洲婉乔。
她们其实已经相当亲密了,但还是像隔层纱那般,保留着主奴间的克制。
洲婉乔突然脚疼,她只不过是皱着眉,往敷药处看了一眼,珠儿便要赶紧蹲下去给她按脚。若是晚了,她便会嘴上埋怨几句。虽然不是什么重话,但落在他人耳中总不免有些不舒服,像走在路上突然硌到一块小石子一样,庄云衣捧着脸,决定继续装聋作哑。
“你为何不说话呀?”洲婉乔突然出声叫她。
坐在这里的人,只有珠儿知道她是一个哑巴,她成了庄云衣的唇舌,替她回答道:“这人是个哑巴,她说不了话。您有什么想说的,和我说就可以了……”
“和你?”洲婉乔眯了眯眼,“和你说话有什么意思?”
她将珠儿的话抛在脑后,手往旁边一按,直接抓住了庄云衣的手:“我要和你说!我有好奇的事情想要问你!”
“那来洲家帮忙的汉子是‘你的男人’吧?”
“你是怎么看上那种男人的?”
洲婉乔的目光一上一下,来回打量,她怎么也想象不到这样白白净净的汉人会下嫁给异族。“我听镇上姊妹说,那些异族人平日里吃生骨,喝生血,不通情,不知礼,野蛮得很,但今日一见,似乎并非如此。”
“……”她说的话庄云衣只听到一半便没再往下听了,这些谣传是真的离谱,谁信谁傻。
庄云衣将脸偏向一边,已经有“拒绝言谈”的意味,可那洲婉乔是地主之女,平日里有奴隶侍奉,根本不会察言观色。她喋喋不休,继续说道:“只是那男人肤如泥,发如藻,虽然人看着比爹爹高大、健壮了些,可定然是身若骇人狗熊,貌若魑魅魍魉……奇丑无比!”
听到这话,庄云衣差点直接喷出来。
这个人肯定从未正眼看过马杜。她只不是远远从背后看了他几眼,就得出了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结论。一时间,庄云衣不知道是该说她“肤浅”,还是该说她“天真”。
“既然你是个哑巴,那就用‘点头’和‘摇头’来告诉我吧……哎,你悄悄告诉我:你下嫁给这种人,心中有后悔过吗?”洲婉乔本着吃瓜要吃全的精神追问道,她的语调突然升高,引得在远处干活的“某人”频频侧目。
马杜:她该不会是在欺负我家的小春吧?
庄云衣:呃……我懒得理她,怎么办?
一人忧虑,一人安然,一热一冷,截然不同。
洲婉乔不过就是看热闹而已,若坦诚说“不悔”,她肯定还要追问其中缘由,不如顺遂人意直接说一个“悔”字,她肯定就不会再说话了。思及此,庄云衣点了点头,而洲婉乔果真如她所想,她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扭头向家奴珠儿炫耀去了。
这时,马杜已经完全停下手中的动作,大大方方地朝这边看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