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是句号的起笔和收笔。
大多数人的第一声啼哭自这里起,最后一次呼吸自这里终。
然而初生的啼哭总是压不住病痛带来的绝望以及至亲至爱死别时的恸哭。
特有的消毒水味,走廊里白炽灯,病房前红色的手术中,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和一张张截然不同却分外相似的脸——担忧的、绝望的、焦灼的、麻木的,任何一种情绪下都会调成的,透着苍白与蜡黄的脸。
二十岁的桑扶枝没有想到自己能这么快见到她。
他和林母定下的约定还没走完一半,林续榆虽然把林母“不准与桑扶枝交往过甚”当耳旁风,却也知道轻重,不会帮着姐姐找他。
桑扶枝也从不会如此请求。
他严苛地遵守着和林母的约定,一丝不苟得让林母都几不忍心。
桑扶枝在庭院里见到了坐在台阶上的林续榆。
他曲着一条腿,另一只伸直搭在台阶上。
一个胖女人从他身边走过,不小心绊了一下。
她大骂:“没长眼睛啊!腿伸那么长,不知道往回缩啊!”
“没家教!哪有坐台阶上的……”
约摸着是心情不好,她骂起来中气十足,插着腰看向坐在地上的少年。
平日里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少年,顶着一头颜色扎眼的金发,斜眼向上的时候看起来戾气十足。
此刻却有些茫然地怔愣片刻,讷讷地将腿收回。
少年没有理会骂骂咧咧的妇女,他把埋着的头抬起来了,游离的视线对上了不远处的桑扶枝。
一时之间,没有人动。
桑扶枝觉得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铅,少年的表情像是利剑一样钉在了他的双脚,他走不动了。
不好的预感犹如脑中奔腾的血液,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呢?”声音像是砂砾中滚过。